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  “往哪瞧,我在这呢!”   一个青年已经站在众人之中。浓眉大眼,身长肩宽。白衣。只做庶人打扮。但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笑,在这些人看来却像是挑衅。   “嘿,小白脸儿,这儿能有你啥事?要识相的,一边凉快去!”   那少女眼中先是一亮,又用力挣扎了几下,好像砧板上扭动的活鱼。   “不要白费这力气了,把力气留着待会折腾吧,嘿嘿!”   “独乐不若与人乐。大哥们就行个方便吧。”   “混蛋找死!给我上!”头领挥挥手,连裤子都没提,以为几个手下解决他不过像是捏碎只蚂蚁。   只听见嘭嘭几声,然后是遍地的呻吟。“他怎的这般厉害!”   头领转过身来,只看见青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,心中已是不妙,又只能强打勇气,“你……你要怎的?我告你……我,我可是——”   青年一个箭步,猛地一拳,正中头领面门。这人凭空飞起,噗地掉在地上,动也不动,已然晕了过去。   那少女见了,先是欣喜若狂,刚想起身,用手一撑之下,又发现四肢无力,软倒在地,又发现自己身子没遮没拦,只得用手护住胸前那诱人的景象。青年走了过去,解开自己的外衣,给她披上,扶她起来。   接着,他把旁边树上的少年也解了下来。   “谁让你救!我自己也能——”   “知道,小子。话谁都会讲,可身手还得靠磨练!”青年还是笑意盈盈,说着转身去了。   “穿‘丧服’的,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他一回头微微一笑说,“卫人荆轲!”,又走了两步,“丧服?呵呵。”   少年看着他离去,有些钦佩还有少许嫉妒。回过头来看看少女,发现她有些痴痴的,顿时不知怎的,心中一酸。   “阿茵,阿茵,发什么呆呢!”   “谁发呆了!”   “不发呆,怎么会卖东西给这些杂碎,他们还不得把你给卖了。”少年语气很是不快。   “还说,要不是你弄丢了昨天的钱,今天我怎么会来呢。我都差点让人欺负了!”少女一脸的委屈,差点掉出泪来。   “阿茵,对不起,我——”   “算了,刚才那个人怎么以前没见过,是——”少女的俏脸,已由刚才的苍白,变得红润起来。   “现在话这么多。不知是谁,刚才吓得话都说不出。”这话他并没说出口。   十四岁的我,并不能打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日子本来很简单,也很惬意。我和阿茵自小认识,她家住燕都城外和父亲相依为命。茵父是个默默无闻的冶炼工匠,做着繁重的工作却没有什么收益;阿茵纺纱织布,拿到集市上换钱,虽然谈不上殷实,可也算安稳。   我是谁?不过是名街上的混混。无依无靠,无亲无故,每天偷鸡摸狗,东讨西乞倒也自在。   一生也忘不了那个下午,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下午。集市格外繁忙,叫卖声,讨价还价声,噔噔的马蹄,还有咕噜咕噜的车轮,地上的黄沙也被阵阵扬起,一个小童站在街头,满脸泥沙,眯着眼睛,昂头看看灼人的艳阳,脑子乱嗡嗡的。这天可真热。   黑黑嘴唇已经干得像是龟裂的泥土,不停地用舌头去舔,妄图给自己几丝安慰,虽然口里早就没有了唾液。小鬼四处打量着,转着眼里乌黑的珠子,寻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弄到手解解渴。   终于,空气中传来几缕清爽的气味,小孩将头转来转去,皱皱鼻子,锁定了方向,走了两步,好像味道消失了,再闻闻,再挪着小步子向前……  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小姑娘,不过七八岁年纪。小孩只是远远地看着,没敢上前,以前的胆子都不知道飞到哪儿了。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香好像是来自那个小姑娘身上,怎可能?小孩用力摇摇头。   可看着前面这个小姑娘,这个让自己的嗅觉发生毛病的小丫头,小孩只是呆呆看着她,噔大双眼,眼前好像有团团的迷雾,怎么也看不真切。街上嘈杂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,灼人的温度也感觉不到,透体的清凉从鼻子直贯入体内,很舒服,很安心。眩晕,然后便是眼前一黑……   他费力的睁开眼,好似发了场大梦,发现嗓子里干涩得发不出声音,自己躺在一个阴凉处,四肢完全脱力,动弹不得。   “你醒了,还好吧?”天籁般的声音传了过来,是她?没错,相同的味道,清爽,干净。“喝水吧,你好像中暑了!”   嘴唇碰到茶碗温热,喝进去的液体却是冰凉,通体舒畅。   “怎样,好些了吗?”   小孩费力地点点头。她便开心一笑,“那我就放心了!”接着她又去摆弄自己的小摊儿。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安然自得的模样,和平日见到的充满浮躁、戾气的大人完全不同。难不成,她便是传说中的仙子?   她时而抬起头来,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小鬼,见他没事,只是看着自己,便自然地笑笑。男孩不知怎的,一阵莫名激动,心怦怦乱跳,全身发热。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。   第一次遇到阿茵,我八岁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从此我不再流浪,可生活也变得平庸。每日我都得陪老爷子(阿茵的父亲)打铁,“小子,没有人会给你什么,你得自己用双手去挣!”   苦行僧般的日子并不难熬,毕竟每天都能看见阿茵。只是那之前,我的双臂的不停地拉动那个把手,老爷子说那是风箱。什么狗屁风箱,我怎么感觉不到一丁点清凉,端是越吹越热。   “开饭了,二位!”阿茵说道,已是傍晚。   “阿茵做的菜怎么老是这么好吃!”我已塞得满嘴都是,一天下来肚子饿得不行。   “那还用说!”她一脸的骄傲。   “舞阳,肚子饿了,什么都好吃!”老爷子有几分作弄似地笑着。   “爹,就不能夸夸女儿!”阿茵满脸的不依,那弯弯的柳叶也在中间打了个小结。   “隔壁家的那只笨狗把我采的草莓都吃了,阿阳帮我出气!”   “好了好了,我去把它的腿打断,成了吧。”   “你看我编的花环好看不?”   “好看。”   “那就送于你了!哈哈!不许脱下来!”   漆黑的双臂,在单调的来回拉动中逐渐变得结实,舞动打铁的大锤也越来越轻松,老爷子脸上的皱纹也日益明显,而阿茵和我一起呆的时间也愈来愈短,全然没有以前两小无猜的亲昵劲。记得早先每次欺负她,她都会跺着脚说:“秦舞阳,你个大混蛋!”   日子过得真快。   我不再是个顽童,尤其在阿茵集市遇险以后。   每天夜里我开始翻来覆去,难以入眠,心中满是躁动不安。侧身,看着右边灰暗土墙;平躺,看着顶上漆黑的屋角;再侧……心头出现个人影,那个始终萦绕于心头,挥之不去的身影,从八岁起就扎根在灵魂深处的倩影。   可自从在集市上看见了阿茵的雪白胴体,我才发觉以前没有留意到的东西。原来她除了是个仙子,也是个女人。想着想着,居然觉得这么热,全身发烫,血液往下集中在某处,我也隐隐约约懂了些东西,比如少时在外边听到的男女间挑逗的疯话。   依稀看到阿茵披着薄纱向我走来,肌肤如玉,肩若刀削,双臂纤细光滑,前面玉峰高高挺起,透过薄纱显出两点樱红,看起来蛮腰弹性十足,加上修长的双腿,让我眩晕。一股按耐不住而扑上去的冲动,只让我想把她按倒在地,任我肆意鞭挞。   不知何时,忽觉得全身一震,一股粘液狂喷而出,全身脱了力一般,疲软地躺在床上,心中留下的是空虚,无聊和自责。   阿茵也变了,变得更加有女人味。可她现在无事之时,总发着呆,托着她那尖尖的下巴,想着些什么,眼神变得更加迷离,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白。   但我知晓,她想的定然不是我!   日复一日,我的欲望逐渐变得更加强烈,开始不满足于内心的幻想,而是开始有了更加邪恶的念头。   黑寂的深夜,安静的小屋,里面只有细细的呼吸;透过门缝,清冷的月光投照在前方的枕席,她背对着门躺着,枕席间露出的白腻让人心动,乌黑的长发披散下去,一条微陷的曲线由上至下,很瘦,但并不缺乏圆润,腰间一缕肚兜的红色丝带在雪白的映衬下无比妖艳,末端隆起的浑圆臀部更是让我颤抖,几乎有些站立不稳……   每次窥视后,我都只有靠冷水让自己清醒;次日更是不敢与笑意盈盈的阿茵对视,只能埋头于锤炼,用汗水洗去自己的龌龊的记忆,可没有用,不过恶性循环而已。   “舞阳,小心手!”   “啊!”我愣了一下,手已经被老爷子抓了回来,险些被锤子砸中。   “差点废了!你个笨蛋!去洗把脸,想什么呢!”   凉水只能让我的头暂时冷却,心里的躁动依旧存在。我不管在心里上,抑或是生理上都深深被阿茵吸引,不能自拔。我知道,我很清楚;我对阿茵和阿茵对我是两种感情。   她从和我初遇到现在,看我的眼神都没有改变,永远那么单纯,没有一丝情欲,把我当成玩伴,她眼中并没有我。迟早她将离我而去,在别的男人怀里……每当想到这里,我总会有种莫名的愤怒和哀怨,为什么!   我的无耻,不管怎么隐藏,怎么掩饰,怎么压抑,最终还是爆发……   我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身体的煎熬,终于一次鬼迷心窍——什么都不顾了,理智,道德,情感都抛之脑后,有的只是无耻的兽欲…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占有阿茵,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。   老爷子已经睡了。阿茵的屋里传来的是若有若无,哗哗的水声,一下下撩动着我的心弦,一步步走近她的房门,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门内传来的柔腻歌声。   奇怪,这次的手竟然异常的稳,摸上了门,轻轻一触,没锁。我不由得咽咽口水,虽然口里早已干涸,微微推开条缝,刚好可以看到,那旖旎情景。   屋里雾气缭绕,若隐若现的雪白青春女体直接映入眼帘。水珠一滴一滴顺着妖艳的曲线滑下,结实的小腹和水面接触的地方露出几缕黑色的芳草,其中隐藏着那隐秘的嫩红色的私处。   迷蒙的水气中,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诱人的红晕,脸上的两朵桃花更是明艳不可方物。长发瀑布般洒下,明眸皓齿,小巧鼻尖挺起,妍红的娇唇不时一张一合,像是恶魔的呼唤,引着我上前。   门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,气血已经无法更旺盛,挡不住体内的呼声,我一个箭步冲了进去,她瞪大眼睛,张开樱唇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,便被我炽热的嘴唇贴上。我反拧住她不断挣扎的双手,背到她的身后,就地扑下。   “阿阳,唔——不要。”   阿茵惊恐的扭动着娇躯,结果只是增大了我和她肌肤摩擦和接触,只看得到她的双腿不停的挣扎。瞬间,我火热的男根已经紧紧顶住了她光滑的小腹。原来,她的肌肤这么滑腻,她的红唇这么灼热,她的体香这么醉人。她的香舌想向外把我霸道的舌头顶出,这柔弱的抵抗越发激起了男人的兽性。   这时我松开她的手,向下滑去,用力分开她修长而结实的双腿。无心欣赏,提起壮大的男根向前推进——   “啊!”的一声惨叫,“不要!”我抬头才发现,阿茵已是泪流满面。“你怎么能这样!怎么能!”   再次地,我嗅到了那清香,我几乎遗忘的清香……   “吃饭了!”   “怎么又去和别人打架!”   “今儿累着了吧,单独给你做的点心,别让爹知道了。呵呵!”   “还说,你怎么不早跟来,你要是在我身边,就不会发生这事了。都是你不好!让别人欺负我!”   “你醒了,还好吧?”“你醒了,还好吧?”“你醒了,还好吧?”   你醒了,还好吧?我真醒了!看着眼前雨打梨花的阿茵,和刚才突闪的幅幅画面,终于让我冷了下来。   “阿茵,对,对不起,我——”看着她哭得红肿的杏眼,发现自己已经干了通天的错事。   “滚出去!混蛋!”她只顾呜呜地抽泣,身子不时抽动着。   心中此时只有害怕,悔恨。完了!我做了些什么!阿茵被我侮辱了,被我这个混蛋给侮辱了。   我仓惶地逃了出去,脑中只有她哭红的双眼,满地的水渍,痛苦的哭泣和最后我回头一眼看到她的深深的眸子。是幽怨,是仇恨,是懊悔还是悲痛欲绝?我该逃走吗?去哪,该干什么,不知道。   在外边转了大半宿,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只知道这次就算死了,也换不回那个单纯可爱的阿茵;还有老爷子,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,他原来身体就不再结实,再加上这次的打击,会不会大病一场……   周围的小虫,也嗡嗡个不停,头也越来越痛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四周突然清静,眼前的小屋也格外熟悉。   原来,天已经发白,我也不知怎的,自然而然走到了家门口。长吸一口气,手用力按上了门。一进屋,便看见桌前的老爷子和阿茵,根本不知如何应对。   “我,我——刚才,我,在外边——”   “快点来吃东西,都凉了。出去散个步,还花这么长时间,快点,弄完就上工。”老爷子一如既往地“训斥”着我。   阿茵没有说?我有些呆呆的看了看阿茵,她本来白里透红的脸似乎更白了,是煞白。她只是抿着嘴,妍红的嘴唇都像要抿出血来了,没有接老爷子的话,更没有看我。   “嗯,嗯。”   话已经没有办法完整地从嘴里讲出来,虽然心头有着万语千言。   “快点,不要磨蹭了!”   老爷子的话让我无暇顾及其它,开始了新一天的“忙碌”,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。   一天终于过去,我带着一身的酸痛和汗臭味儿,还没来得及梳洗一番,就直接来到灶台。看着眼见柴火前面娇小的背影,我张嘴想说些什么,动了动发干的嘴唇,放弃了……   “什么都不要说,忘了吧!”她头也不回,就好像看到我在身后。说话的时候身子动也不动,静得可怕。   “不,阿茵,我——真对——”   “不用了!我不想听,真的,忘了它吧!”语气已是冷漠。   我已知道,一切已无法挽回。因为错在我,而且错无可恕。亵渎过心中的女神之后,我羞愤离去,只给老爷子打了声招呼,说自己要出去历练。   “历练?哼,不知道天高地厚啊!拿着这个吧!当你这么多年的工钱!”老头似乎还想打击打击我。   可惜我去意已决,无言,接过并不沉的钱袋,心里明白得很,这对阿茵家绝不是什么小数目。我深深一拜,转身走了出去,门外,我顺手把钱放在虚掩的窗台上。   十七岁,我再度成为流浪者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我很胆小,所以并未走远,仍就留在燕都,不过凭着打铁练出来的蛮力给大户人家当打手——主子便是太子丹。他招揽了不少勇武之士,日夜操习。我很平庸,在这些人中,既不会优秀到招人妒忌,也不至于窝囊到被扫地出门。   反正我图的就是一口饭吃。记得离开时阿茵那天,我重归流浪生涯,再次被燕都的汹涌人潮吞没,心中只是想下顿如何解决。   “死老头,你要干嘛?”对着迎面撞过来的人,我把一肚子气都撒了出来。“你老到看不见了不成?”   这白发白须的老者,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,“资质不错!”   答非所问,完全不理睬我的挑衅。   “什么资质?我是——”我心里暗自嘀咕着,可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比我还憔悴的老头,又没办法说出什么。   他那满是霜尘的脸上沟壑交错,肌肤呈灰黑色,像是久被风沙侵蚀。身子也单薄得厉害,骨架很大,可干瘦得紧,我总觉得这个人是在为弱不经风作着完美的诠释。可他依旧挺立的鼻梁和偶尔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告诉我,他并不是个糟老头。   “小鬼,瞧你一脸颓废,无处可去吧,不如跟我走!”   “谁告诉你说我没处去!”我似是被戳中心里最脆弱之处,立马反驳,“再说,跟你走还不如自己流浪!”   “呵呵,这么说你承认了自己无家可归了!”他微笑着,脸上有些得意。   “我——”   “来,到我这来!”不由分说,便拉着我来到现在的主人家——太子府。从此我总算有了个新的“家”。   这个老头就是太子家的一位客卿,还好亏他收留,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。但对这个怪老头,我始终没有好感。因为他有事没事就宣扬,“暴秦无道,天下诛之,秦王卑鄙小人,阴险毒辣——诛秦,乃天命所归”。   我总是似信不信,他不过是秦之昔日叛将——樊於期。   “自己失败,却不服气,说这么多废话,你当时要是赢了,估计不会说自己无耻吧……”   这些我并不在意,只要是出门办事之时,一起的同僚都会嫌我走得慢,还说这个破集市时下还有什么可逛,六国硝烟四起,做买卖的越来越少。可我依旧如是,喜欢东逛西逛,嘴里还说着,“指不定能觅着什么呢?”   当然,我一次也没碰到过她——阿茵。   宁静终究会给打破,只因一个人的再次到来——当年救过阿茵的那个青年,卫人荆轲。   已经不记得是从哪日起,燕的集市上多了两个怪异的人。一个爱穿‘丧服’一个只着黑衣——活似黑白无常。两人闹市而过,边走边饮,黑衣击箸,白衣相和,引得不少人围观。   有些人纵使分离,仍会重逢。我到底遇着了她,就在那群看客里。她似乎也认出了荆轲,她望着那‘穿丧服’的,脸上娇羞若有若无。虽然早知她的柔情不属于我,可内心还是一痛。   从此我把这‘黑白无常’的放荡不羁称之为哗众取宠。   终于,燕太子丹决定刺秦,备好厚礼,拜请荆轲,商量谋刺秦王嬴政的‘大业’。   “现在机会还没到!”他总是一副笑脸。   “还没到?荆轲,你该不会怕了吧!我夏扶不怕!”一赤脸汉子喝道。   “我宋意也不怕!愿请命行刺!”这个人倒是青面獠牙很是吓人。   “舞阳呢?你怎么不说话,难道怕了不成!”荆轲不经意说着。   明知他不过是激将,我还是白着脸,“当然不怕!”   “你们看看你们自己,喜怒哀乐无不刻在脸上,怎么行刺!贸然前往,只会错失良机,给秦王警醒。”荆轲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。“我只是在等时机,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!”   许久,荆轲仍是不动。   前二二八年。   秦将王翦破赵,虏赵王,行兵北进,屯于易水,燕岌岌可危。   太子丹终于急了,“荆卿,事态危急,已然没有退路。你所说的时机,难道还没到吗?”   “看来,等是等不来了。只有自己去创造了。”荆轲微微摇头。   夜深了,窗外风声吹得树叶哗哗作响。   起风了。   但屋内还是很闷热。   “樊将军,暴秦对将军,可以说得上是恨之入骨,将军的亲人宗族,全被杀光,今还赏金十万,封邑万家,只为买将军的人头。”   “我自然恨嬴政入骨,可现在又有什么好办法。”樊於期一日比一日衰老,也只有仰天长叹。   “办法是有的,既可以替将军报仇,又可以给燕国解忧。”荆轲一如既往地平静。   窗外的树叶响得更加厉害了。   屋内也更热了。   “说,说。怎么办!”樊於期原本黯淡的眼神又开始闪闪发亮。   “如果能有将军的首级献与秦王,加上督亢——燕之粮仓,秦王必会大喜见我。只要有此机会,一剑便能要他永赴黄泉。”说罢,荆轲只是盯着樊於期,眼中有了些许期待,也有些怜悯。   “哈哈,不愧是荆轲!果然好计!”他站起身来,原本灰黑的脸也出现了几丝血红,颈部原本因为干瘦而突出的青筋愈发明显,身子也因激动,险些跌坐下去。   “老夫生无所恋,至今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了。”   他随即提剑进了里屋。   此时屋外已是狂风大作,突然间便听得噼里啪啦的雨点声绵绵不断。那噌的拔剑声和沉闷的倒地声,也听不真切。   终于有了几丝凉气。   太子丹隔天才知晓此事,虽痛哭流涕,却改变不了樊於期的命运,该来的终就要来。   “太子。现在惟一所缺就是一把好剑!不,是好匕!专攻刺杀的匕首。”荆轲坦言道。   “匕首?这个好办,在燕国就有!那把决不下于春秋鱼肠剑的名匕首,‘徐夫人’!”太子丹很是自信。   事不宜迟,当日太子丹便和荆轲还有众勇士们一齐上路,说是去求匕首。我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,该不会是……   熟悉的密林,同样的小屋,这个我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。屋前那挥汗如雨的老者,看起来还是那么亲切。   “老人家,冒昧打扰了?在下是太子丹,今日来意是想求——”   “‘徐夫人’!”老人头也没抬,继续舞动着大锤。   “正是如此,早就听闻,徐老师傅家传的‘徐夫人’是天下第一的匕首。如今为了除虎狼之秦,保我大燕和天下苍生的幸福安宁。希望老师傅能割舍,借匕首一用。”   “哈哈,这匕首并不值什么钱”说着抹抹额上的汗,“只是,这里有能拿得起它的人吗?”   “不知,徐师傅何意?”连荆轲也有些疑惑。   “看样子,出手的就是你吧!不错,确实比旁边几个小子强的多!哈哈!”   “这老头,摆明说我技不如人!”我一时脸一阵红一阵白。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,只是笑得有些尴尬。   “好吧,看来不请出家什,你们是不会罢休的。”老爷子终于停了下来,那一直灼人的热浪也随着炉火一起平息下来。“阿茵,把‘徐夫人’请出来!”   “阿茵,她也在!”我有种想跑的冲动,怎想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她相见。热浪似又再度来临。   一个女子缓缓走出,摇曳的身姿,现在看起来只有纯洁美丽之感,歪念头也已飞到九霄云外。   “爹,真的要拿出来吗?”声音如出谷黄莺,悦耳如旧。   只见她捧着一枚剑匣。匣身通体乌黑,看不出质地,长一掌半。   “打开吧!该见见天日了!”   她嗯了一声,打开了剑匣,我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看看左右,也都为之一凛。匣子里不是匕首,而是由黑布层层包裹的匕状东西。   “把布也打开!”   “是,爹。”阿茵似乎也很紧张。   我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,一边看着黑布一层层的剥落,还差一层的时候,已经可以看到黑布上隐隐显现的银光。   原来“徐夫人”通体银光闪闪,和时下的宝剑的暗色完全不同。只这一条,便知是当世奇珍。   “不过,徐师傅。敢问这剑如何拿不得?”荆轲忍不住发话了。   “除了颜色亮点,没啥稀奇的!”夏扶也跟着话说,一脸不平。   “哈哈,这个红脸小哥,不妨来拿剑试试。”老爷子一脸的嘲讽。   “试就试,难不成,它能吃我。”他大大咧咧走了过去,伸手去抓。   “不要,会——”阿茵还没讲完,夏扶已经用手伸向了剑柄。嗡,匕首居然跃起,直扑夏扶手掌而去。缩手,后退。夏扶的反应真不慢,可匕首太快,现在已直扑他的咽喉。   荆轲反应最快,一剑劈将上去,自己的剑却被这既短又薄的东西一磕即断,大惊转身挡住太子丹。   “没事儿!”老爷子的声音和阿茵扔出的剑匣一起飞出,只见那短刃乖乖地被剑匣抓住,砰地落在地上。   一时间的兔起鹘落,周遭众人,当然包括我都来不及做出应对。除了荆轲!   “不错,我果然没有看走眼!荆轲,你果然配得这宝刃!”   “徐老师傅,可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太子丹也缓过神来,不禁问道。   “‘徐夫人’乃天下第一凶器,其性嗜血。凡有出匣,必要饮血方归,绝无罢休!”   “难道可抵千军万马?”太子已是跃跃欲试,满脸的兴奋。   “那可不行,杀得数十人后,匕首便在数月内杀意全失!不过一把普通匕首罢了。这正是我想说的,‘徐夫人’得用这专门的剑匣保管。可倘若用此物,根本见不到秦王。”   太子丹和众人换换眼色,不禁都叹了叹气,“徐老师傅,今日之事,多谢。就此别过。”   老爷子摆摆手,继续打他的铁。砰!哐!   我也只得跟着大伙儿一并离去。   “秦舞阳!”顿了顿,“你等等。”   我愣住了,是那梦中的声音。众人回头看看我,大家都一脸的坏笑,唯有荆柯面上似乎有些深意,好像想起了点什么。   “阿,阿茵。”我只能涨红着脸看着她,好像又回到从前,我依旧是那个笨拙的小子。   阿茵倒是大大方方走了过来,“阿阳,今晚我有事与你说,你来找我。”声音压得很低,很柔,勾得我心头直动。   “好啊。”我已经云里雾里,不知东西南北。   夜深,打铁小屋外。   一点风也没有,干冷。她找我能有什么事?该说什么?已经两年三个月零五日没见。   她已经出现在眼前,似乎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更像女人了。而我,仍是个混小子。   “你过得好吗?”   “嗯,你怎么样?还有老爷子呢?”   “身体很好,你早上不是看到了吗?”   “哦!”   沉默。   “说正题吧,很晚了!”僵局总得有人打破。   “你们一定要用‘徐夫人’吗?”她看来很想知道,一脸的期待。   “嗯,问这个干什么?”我一脸的不解,“不是无法掌握吗?”   “不,是可以的,我要当面见荆轲大侠,告诉他!”   我听着眉头直皱,难道老爷子隐藏了什么秘密,可阿茵要见那个荆轲,还什么大侠!听着心里一阵发酸,“什么时候?”   “就今晚!”   看着她脸上的坚定,我发现阿茵已经变了,变得陌生,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她,只是依着往日习惯,仍旧顺着她,“那好,随我来!”   一路默默而行,都不说话,感觉上她只是跟在我后面,沙沙的碎步,几次我都想停下回过头去看看,可都忍住了。   “就是这里了!”漆黑的庭院,只有几处窗户透着亮光,很是昏暗,“左边那间屋子便是,现在,他还在练剑。”   “练剑?这么晚了,还在屋里练?这么辛苦?”她有些意外。   “我去告诉他,你来了——”她最后几个字仍在敲打着我的心,那句‘这么辛苦’任谁听,都能发觉她的些许关心。阿茵难不成——也许——不,应该是我想多了。   “不用,我自己去。”   我只好望着她的背影,慢慢走向昏暗,越行越远,直至吞没在门中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灯光透着缝隙溜到庭院,窗上模模糊糊的人影晃来晃去,失落却一点一滴浸入心头。时断时续的声音,我听来愈发焦躁不安。   我屏气细听,也只捕捉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‘处子’、‘元红’,不由得眉头大皱,便悄悄摸至窗前,借着昏黄看了进去。   两人,一桌,一灯,一席。   男人两道剑眉一扬,“茵姑娘,你刚才所说实在过于玄妙,即便真的奏效,荆轲也不能——”   女子脸上红晕更甚,上前一步,“不知荆大侠是否记得,五年前曾在燕都市郊,救过一名女子……”   男人摇头。她涨红着脸,说道:“荆大侠仗义行侠,助人无数,自是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。不过从那日以后,荆大哥的身影便一直深深刻在阿茵心里,阿茵——”   站在窗外,我眼前有些模糊不清,心头如遭重锤,若不是斜靠着墙,几已跌到。虽早有预感,可当事实摆在面前,心中还会隐隐作痛。阿茵,她早已心有所属,意中人便是名满天下的荆轲。   桌上的油灯似乎更旺了,屋内也变得真切。   “那法子成功也好,失败也罢;但我知你这一去,凶多吉少。”女子说到这里,语气已有些不忿,鬓角几缕丝发遮掩不住眼角的幽怨。   “也许这一次,我真的有去无回。你真想做我最后一个女人?”他脸上的笑意比以往更加柔软。   “既然来了,你赶我,也不走。”   只听见一声娇呼,女子已经悬空离地,不敢挣扎,柔弱无骨的身子贴着男人温热结实的胸膛。只得用两只小手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——素手白皙,衬着他的散发更加黑亮。   “从现在开始,无法回头了。”荆轲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,只是脸上多了份少有的温馨和企盼。   她点点头,幅度不大,却很有力。   我只是呆愣地望着,想逃开,可灌铅的双腿似生了根。   记得很清楚,那张压得低低的脸,依旧眉目如画,只是不再像原来的墨色山水般脱俗,而是像工笔的桃花,娇艳无方。   屋内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,清晰可闻;不过自己的呼吸仿佛停顿,只听得见一阵快似一阵的心跳。   “不用怕,我不会把你弄疼!”他依然微笑,就像冬日,让人只觉得温暖却不至被灼伤,女人的身体紧贴着男人的胸口,似在倾听有力的心跳,或嗅着浓郁的男子气息。   男人将她平放在枕席之上,看着她一身淡黄裳子,领口处露出些许白腻,身子凑将上去,看着面前的玉容,居然有些痴了。   头发经过刚才的相拥厮磨有些凌乱,几缕细丝散落额前,不知是屋里太热还是过于害羞,脸上已经微露汗珠,原本白里透红的脸庞更加艳丽,柳眉下的两汪清水之中漆黑的眸子更是深不见底。   “不要这么看我!”她受不住男人的紧盯,侧过头去。   接下来,我再次眩晕,一如当年。   恍然间,她好像在我身前,酥胸一起一伏,樱桃小嘴一张一闭,吹气如兰。我几乎按耐不住,想凑上前去,品尝她的芬芳。   她的双唇很是柔滑,我尽情在其间游动,很轻。直到见她呼吸急促,才放心将舌尖探入她微涨的红唇,来到光滑的贝齿。   她很害怕,咬紧牙关,于是我用上力一次次有节奏地击打,试图扣开大门。许是累了,她的齿间微微张开条缝。我乘胜追击,猛一用力便把自己的舌头顶了进去,顿觉满口香津,通体舒畅。   我继续向前探寻着那湿滑的香片,刚一接触,它便怯生生像后退了几退。这时我的手已按住她高耸的玉峰,虽隔着衣物,却仍感到它的弹力极佳。   阿茵顿时吃不消,全身力气全失,任我在她口中逞强。沉醉在她浓郁的香液中,我还是感觉到她的香片略有粗糙,反而更添乐趣。不到半刻功夫,她嗯啊起来。   “怎了?我用太大力了?”我担心地问道。   “不是,是,喘,喘不过气。”她俏脸绯红一片,把头深深埋在我怀中,仿佛这里无比安适和舒心。   “还没习惯吧,以后不会了。”我吻了吻她光滑的前额,顺便用鼻尖拨了拨她鬓角的乱发。   “以后?我们还有以后吗?”她抬起头来,痴痴地望着我。   “嗯,起码今夜还很长——”我尚未说完,便卷舌伸入她狭窄的耳窝,搅动着她的逐渐上升的情欲。   就在她情意乱迷时,我已然将她衣衫脱落。曲线优雅,肌肤如脂如玉,峰顶上的殷红,还有修长玉腿前的芳草萋萋,无一不在散发着诱人的蛊惑。   “啊!”发现自己已经全身赤裸,她禁受不住那份羞耻,不自觉地遮住自己的羞处。   “不要怕,抱紧我。”说着我把她的纤细双臂缓缓拉开,搁在自己身后。   炽热的双唇开始从容地滑过她蝤颈,香肩,不时溜出舌尖,触摸着她光滑肌肤上的纹理,时快时慢,感受着她颇高的体温。女子一双藕臂自然圈住我宽厚的背胛,不由一颤。   我得意于她的情动,逐渐向下吻去,徘徊于双峰周围,时上时下,一只手分开臀瓣,指尖贴着娇嫩的横纹来回游弋,惹得她娇喘连连,媚眼半闭,墨色的珠子,就像黑夜的幽灵。   “阿茵,要来了。”我把自己早已狰狞得张牙舞爪的巨物,送到女子胯下那最柔弱的地方,轻抚着,那里泥泞不堪,花油满地。她也似是凭着本能在轻轻挺着柳腰配合。花瓣似是依然张开。   “我,我怕。”她紧搂着我,蛾眉紧蹙,“轻,轻点。”   我耳旁紧紧响着她的娇喘,那股温热的兰香让我更加血气沸腾。   火热的巨棒一步步推进紧窄的甬道,尽管有一定的润滑,仍旧步履维艰。可我并未停止,反而坚定向前,来到那不堪一击的阻碍。   “痛。”女子玉葱尖端已经深深掐入我的后背,玉腿也绷紧将我夹的更紧。   “忍着点,很快就——”   “等等,别忘了——”她眼里尚存几丝清醒,想起了什么。   她抬手从旁边衣物中摸出块白色绢布,垫到自己体下。我趁势舌挑她峰尖上的乳珠,慢慢地,她以小声的呻吟作为回应。   猛然一声莺啼,花房已被占得满满当当,我已用力贯穿信道,再往上瞧去,她该是不堪承受,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额头,小口微张,不住喘着。   “死,快死了!”   “阿茵,已经完成了,不如就——”我看着白绢上绽开的娇艳的血梅,心中已是怜意大起。   她摇着头,反吻了上来,“大哥,继,继续。”我稍一犹豫,“阿茵这辈子等的就是今天。”   疑虑尽去,我这才发觉自己进入的地方,实在狭窄的惊人,而且似乎有着无穷吸力,揉挤着,收缩着,牵扯着他继续向前,虽然尽头已至;软中带硬的嫩肉不停触动着棒尖,刮得我几乎立马缴械,慌忙退后。   “啊,停,停一会儿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我亲了亲她的殷红小嘴,心中暗觉奇怪,明明内里早已滑腻无比,怎会疼。   “刚才,很怪,酥酥的。还,还有些麻。”她蛾眉微蹙,一副不堪受用的样子。   “我们已完全连为一体了,很快,很快便会觉得舒服了。”   我顺势做起抽送,感受着处子的紧窄和花心嫩肉的让人心醉的挤压。动作随着花油的泛滥越来越畅快,她的呼声也由小及大起来,也不知她表示的是痛苦还是快乐,也许兼而有之。   两人纠缠的更加紧密,四处散发着淫糜的气息。   她渗出的香汗愈来愈多,面庞上更有若水洗,眼中似是布满了红色的暗潮,每一次穿插都向峰顶更进一步。   我也感到她体内的湿热更胜方才,但觉全身燥热,便封住她的芳唇,试图靠她的口中甘露解渴。一时间,两人上下相交,不分彼此。   她也开始能自发地迎合,一双雪白的小腿盘在他的虎腰上,只觉每一次到尽头时但觉酸到极处,但娇躯却不由自主地继续,攀向那最高的顶点。   转动着,研磨着,抽插着,她一次次地挺腰,都使我更加兴动发狂,终于力发到底,直冲花心。蕊心和棒头相撞,磨合,痴缠,我终于不能自己。   喷射,一股股的阳精奋勇而出,全都送进了她的花房内里。   “好,好酸——”   两人几乎一齐丢了,搂作一团……“啊,荆大哥——”   荆大哥……   我这才会过神,眼前窗内早已漆黑一片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“荆大哥,不要啊……”   “刚才叫快活,叫要的,不知是谁?”   “好痛。”   “第一次都会痛。”   “——这辈子等的就是今天——”   这辈子,最‘痛快’便是今天。我很幸运地没有错过阿茵的初夜,可惜那个男人,并不是我。   每一句温存软语,每一声婉转莺啼,每一寸珠圆玉润;近在咫尺,就像在我身边发生一般,感知地真真切切;又似远在天边,无法触及,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,呻吟承欢。   想走开,一直很想。移不开的不是步子,而是被撕扯的心。说不清的胸闷,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别人身下告别处子;可全身又兴奋得全身毛孔张开,甚至感觉到了空中冰冷的水气。   终于安静了下来,里外一样漆黑。   到底是长大了,不会像上次,出了什么事儿,就一个人出去乱逛。我早就学会静静地躺在屋顶上看星星,边告诉自己,这是天意。   无双国士是荆轲,美人在怀也是荆轲,他真的就是命好?所谓的妒嫉,只是一种卑鄙的自卑罢了。而我现在,实在自卑到了极点。   可惜今夜连行星都没有,伴随我的是倾盆大雨。   翌日,荆轲面见燕丹太子,手持的便是那匕首——徐夫人。不同的是,它此刻的银色光泽之中几道红色脉络清晰可见——阿茵的处子之血。   数月之内,匕首可离匣傍身。   我拼死自荐,一改以往的懒散,要求同去秦国。因为我想亲眼看看,看看荆轲此去的结果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前二二七年。   咸阳。   秦王宫。   五步一楼,十步一阁。檐高廊阔,勾心斗角。   殿前的武士将领确实气宇轩昂,威武不凡。   正向前迈步之时,我斜眼瞧了瞧身旁的荆轲。他似乎也不是那么镇定,昔日在易水的风萧萧兮的豪情已然不再。换上的是谨小慎微,唯独眼睛里有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杀气,隐而不发。     可当我看到他手里的那匣子,里面装的可不只是卷督亢地图。我似乎又感觉得到,感觉得到阿茵的存在,一个闪神撞到身旁的兵士身上。   “拿下!”震耳欲聋的吼声,震得我耳膜几欲迸裂。   “大秦王上,燕使随从秦舞阳,鄙陋之人,忽见大秦天威,谓之魂破,乃一时失态,恳请大王恕罪!”荆轲慌忙为我开脱。   “罢了,让他殿门听命。你一人上前献图。”   事情和计划的几乎一模一样。只待图穷匕现,便是秦王嬴政送命之时。行刺一国之君,非同小可。在我看来,空气很凝重,嬴政的表情很得意,荆轲的手却是一丝未颤。   地图缓缓展开,嬴政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。这可笑的家伙,居然因为这个可笑的家伙,闹出这么大堆事儿来。   只见寒光一闪,匕首不早不迟,滑了半截出来。   嬴政大惊,反身离座。荆轲不忙不慌,提着匕首追上前去,欲要生擒他。因为这秦王殿内,非有诏令无人敢上前来。可追赶之中,嬴政根本没有机会喘息发令,所以我们早就打好了做这瓮中捉鳖的买卖。   一边逃着,嬴政还一边拔着腰间长剑,尝试几次,都没有成功。我愈发觉得可笑,现在只要我走上前去,合二人之力,秦王无路可逃。   事情本来已是十拿九稳。   “大王背剑!”殿外不知那里传来了一句。   果然,秦剑确实名不虚传,长而薄,需要很高的技艺才能做到,不过,并不是荆轲手中匕首的对手。   可嬴政奔向的不是荆轲,而是我。  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,手无寸铁的我,必然拦他不住,他一步迈出宫门便是我和荆轲丧命之时。可若能拼死一阻,以我贱命一条换取嬴政所谓的王命,值!想到这里,我反而从容起来。看着嬴政一剑横劈,我只是猱身而上,想把他扑倒在地。   噌一声响。   我正要拧住嬴政的脖子,却发现长剑并没有砍到我的颈部,秦王手里拿的也只是个剑柄。我下意识侧头回看,却见柱子上殷红的纹路和银白的剑身,依稀眼前又是那个雨夜,阿茵又在眼前,红像她的唇,白像她的颈……   我帮他制服秦王又如何,成全他的一世英明?   只这一刻的迟疑,秦王已然逃出殿外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眼前的阿房宫,华丽远胜昔日秦王宫。   当日,荆轲掷剑救我,只身以一人之勇,杀百人之景,仍然历历在目,殿内血流成河,遍地横尸,最终力气不支,倒地。   嬴政亲自出剑,将其斩首。   当时同样遍体鳞伤的我,作为嬴政的昭示天下的招牌,给留了活口。他让我提荆轲首级去见燕太子丹,告诉他什么叫天命所归。那把匕首,就一直插在荆轲的口中。   在我回到燕都之前,阿茵已经一条白绫,随荆轲而去。   可今日,就算得夷平这阿房宫,我也会把嬴政找出来,告诉他,天要让他命归……   【完】  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  ◇ 附 录 ◇   《东周小事记.刺秦》读后感   作者:小悴   喜欢这一篇。因为它很另类。   这类玩味历史题材的作品,生来就具备一种淫巧的气质。荆轲刺秦的桥段乃是耳熟能详的,作者以秦舞阳的视点介入,有条不紊地杜撰野史。据说是根据少年时代阅读的文艺作品改编而来。   无法追溯到原著,我却很愿意承认,这样的写法真是讨巧的紧。很自然也会联想到王家卫的电影《东邪西毒》。借用成型的典故和人际,附加新的演绎和内涵……就像一位老情人曾经轻车熟路,后来心如止水;她忽然敲打你家的窗户,然后媚眼妖娆,乳房妩媚。   她手中的黑白旧照闪闪生辉,好似握紧一张酝造奸情的VIP卡。   就如《铁达尼》、《珍珠港》、《特洛伊》……蛮多影视作品也玩味在这样的嫁接。《天龙八部》中萧峰和完颜阿骨打的邂逅;《倚天屠龙记》里常遇春、徐达等人的客串;甚至包括卫斯理笔下的含沙射影……如此种种,不可胜数。   原来手淫历史,真的可以意淫读者——   只要你有够笔力。   正是作者讨的来这计小聪明,《刺秦》因而也底蕴了一把。不信你将嬴政换成本·拉丹;将荆轲换成贝克汉;阿茵改为尼可基德曼。别个我不知,我肯定跑了去玩CS先。   再从文字来计较,作者的笔力虽然很有几分美感,却依然显得稚嫩。素来以为古装版的故事,在用词和对白需以古风古韵。意境乃是凌驾在文字之上的,然而同样源于文字的构建。尤其在叙述性的句段,鲜有亮点可觅。一些副词的运用出现冗余和重复,譬如“终于”和“,”的大量出现。俨然对文章的外在审美构成一定的影响。   一篇优秀网路色文的写成,文字功底至少应达到国内《中学生优秀作文选》的水准。中规中矩的文字,较难支撑起动人的床戏。倒不是追求华丽眩目,朴素的文采,也可以将人事描绘到入木三分的生动。有时在农村听见老农的述讲,也会身临其境,神采飞扬。   相比选材和视角的微妙,该篇的文法和辞藻乃是逊色了一筹。同样的还有肉戏的描写,也是颇欠火候。   若干年后,作者回味在自己处女作中,奈何也是这样做掉一位小处女。   本文的另一个亮点是结局。其实也是我一家之言,不知道是作者风骚还是我淫贱,这类莫名其状煞有介事时光荏苒白云苍狗胡七八糟不胜唏嘘的收尾,真是很对味。   那个时候就会揣摩“究竟是作者没有表达清楚,还是我资质愚钝,终于无法领会秦舞阳的所想咧?”     于是更加惊异的作者的狡猾,这篇另类的小事记我本来无所谓开头;却真的无法料到结尾。我愿意这样理解作者与恶魔岛、以及与小悴之流变态读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——   一张旧床带着木屑的沉香,破晓之前大家暧昧苟合,虽然一时间没有撩到G点,但……效果却很动人。  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  飘零:来自欢喜佛的新作者huajianxi,希望大家喜欢。   huajianxi:这是俺完成的处女作,没有血,可是很痛!痛苦的赶文经验!   弄月:写出这么可爱的文字,痛一点也值得嘛。   夜月心:真是很另类的一篇处女作,作者怎么能想到这样的好故事呢?   huajianxi:其实是这样,也是借鉴一篇短篇武侠的设定,少年时候在杂志上读到,当时就觉得很有趣……   古镛:由一篇短篇武侠所改?不知有多大程度是原创?通篇看来作者很有潜力,尤其起首两段,很是精彩。   huajianxi:谢谢古镛兄的称赞。本篇的原创程度还是相当高的吧。其实后来小弟还尝试修改过一个版本,更加绚丽和意识流……也是因为某个印度鸟人的毒害吧……   小悴:我原本希望作者更加润色文字,使之越发精美。后来也的确改过一个版本,然而看起来又不甚自然。毕竟强奸人家的处女作……实在也不算什么美德。   死神之鼠:每一位作者的成长都会有自己的轨迹。有时溯回某个时期的作品去阅读,就像翻阅相片影集或者旧时日记。一定是很微妙的感觉。    古镛:不过似乎文中的视角处理有些小bug,例如阿茵与荆轲床戏,从第一人称“我”的视角来看,出现了很多“我”无法感知、获知的许多描写和信息。像“看着眼前一起一伏的酥胸,他再也忍受不住……荆轲虽然阅人多矣,可也没尝过这么柔软的嫩物……”。这里“荆轲”感受和过去、以及判断,都是“我”无法得知的。因为文章用的不是全知视角,这样写似也不太妥当。班门弄斧,请勿见怪。   御风而行:古镛兄何必太谦,以兄的文笔功力,怎能说是班门弄斧。新人有你指点,定能收益非浅。无论如何,我们十分感谢huajianxi带来这篇精彩又别致的故事。   杨过:一同期待本届秋韵夜语第七夜:《四季情缘》。   ──────── 第六夜 ◆ 终 ────────   第七夜 ◇ 四季情缘     作者:黄龙天翔排版:飘零   (春)                   “…古之圣人,其出人也远矣,犹且从师而问焉;今之众人,其下圣人也亦远矣,而耻学於师。是故圣益圣,愚益愚。圣人之所以为圣,愚人之所以为愚,其皆出於此乎?”台上的邵先生眯着眼睛,正摇头晃脑地吟诵着韩愈韩老夫子的《师说》。   我趴在桌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,直起身子将经过一整个冬天,冻得发脆的腰狠狠地伸了一下。唉,实在是太无聊了,早已滚瓜烂熟的课文已然提不起我任何兴趣。   身为邵先生的爱徒,我本不应有此想法。但三年来,邵先生肚里的所有文章我不敢说倒背如流,可至少也是了如指掌了。说句大不敬的话,即便不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先生通晓而我不知道的东西也已不多了。   我现在坐在这里只是混混日子,以此为借口,不用跟着爹风里来雨里去干活儿罢了。歪头看着木头窗格外,屋檐边垂下一排丝线般涓连不断的春雨,我越发地困乏起来。春日三月里的晌午,正是瞌睡虫漫天乱飞的时节。   “爹,吃饭了!”毫无征兆地,一声娇脆如汁水充盈的花茎折断般的悦耳呼唤在门边响起。   是……是她,昏昏欲睡的我顿时精神百倍,循声向门边望去。   她提着个食盒,俏生生地立在门边,似一朵娇嫩的槐花儿。一对麻花辫儿用红色的头绳系住,老老实实地垂在胸前,蓝色碎花对襟夹袄已掩不住那小小的峰峦。剪裁得当的青色粗布裤子上略见水痕,穿着白布罗袜的小脚儿,蹬着双水红色的绣鞋,鞋头各绣着一只飞燕。   清秀的瓜子脸红扑扑的,像日头西落时远山上的丹霞,额前的刘海儿被雨水打湿了些,沾在粉嫩的肤上一绺一绺的,樱桃样的檀口微微开着,轻烟般的水气在她身前身后盘旋环绕。   秋水似的眼波从课室那头一直扫过来,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。只见她嘴角轻轻一扬,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上“滋”地逸出,转瞬就不知去向,而呼吸更是早不知何时就停住了。   “兰芝,你来了,”邵先生微微点了点头,转向他的弟子们,“先休息半个时辰,把午饭用了,未时我要考默记。”  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毛头小子“哄”地散了,我呆立了半晌,从椅背上挂着的褡袋里取出饭盒,走到堂外檐下找了块稍干净的地儿吃起我的午饭。   “事儿哥!”才吃了没几口,脆生生的娇呼在身后响起。   “兰……兰芝?”我慌忙站起身来,拍拍长衫后摆根本不存在的尘土。在她面前,我总是自惭形秽?   “事儿哥,你近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?”她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辫,“我爹刚才说你了,说你上课老心不在焉,让我来问问你。”   “没有……没有啊,”近距离对着她,我心神更是完全被她的丽容所吸引,“师恩深重,我不敢分心,不敢分心。”   兰芝眼波又是一转,语气变得有些幽怨,“这就是了,这么多弟子中,爹最看重的就是你,好几次说你将来必成大器。我爹作了二十年的秀才,无人保举,又无钱可捐,到老都没当上贡生。他把一生的念想都托付在你身上,你可不能叫他老人家失望啊!”   “小时候算过命,姆妈说我十五岁前不能离家,今年我就去参加秋试,等年底过了生辰,我……我就能……”想来确有些羞惭,邵先生一贯以来对我照顾有加,我却不求上进,只转着得过且过的念头,当真愧对这七尺之躯。   “嘻,我就知道,事儿哥最明白事理了。”兰芝展颜一笑,顿时连满眼的春意浓绿都变成了灰白色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抹淡蓝,在我眼中亮丽得耀目。   “对了,不是让你别叫我事儿哥吗?怎么又叫上了?”对于乡人给我取的这个外号,我有些反感。   “偏叫,偏叫,谁让你老爱多管闲事来着?”兰芝明眸流盼,嫣笑盈盈,再次失了魂魄的我立时又痴了十分。   “多听多看则识见广博,多闻多问则口齿便给,多行多作则心窍通明,古之圣贤尚且如此,我辈敢不仿效?且天下事天下人管得,何来‘闲事’一说?”我振振有词。   “噗哧!”兰芝一口气没憋住笑出声来,“酸,真酸,还敢自比圣贤?我看呀,你也就是个二愣子,”伸出一根葱管般的玉指点在我的鼻尖前,“是故圣益圣,愚益愚。圣人之所以为圣,愚人之所以为愚,其皆出於尔乎?”   “好啊,你敢说我是愚人?”醒悟过来的我佯怒,伸手就欲呵兰芝的痒。她娇笑着逃开,我不依不饶地追上去。古旧斑驳的廊檐梁柱在她的笑声中,似乎都多了些许生机。   “亮屋子,黑屋子,小媳妇儿,打汉子……”   不知何时,堂前我那些七八岁、十来岁的师弟后学们聚在一起,拍着手、唱着不知哪朝哪代流传至今的童谣。有的豁着牙,有的嘴边还沾着饭粒,可脸上都带着促狭的笑容。   “去!”兰芝啐了一口,脸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,连浅浅的酒窝也酝酿出一酡迷人的丹朱,羞得猛转过身去面壁而立,飞舞的辫梢有意无意地将一缕馨香送入我的鼻端。   我强作肃容,挥手斥散嘻嘻哈哈的孩子们。虽看不见自己的脸,可滚烫的感觉让我清楚地知道,此时我的脸庞一定不输给高踞龛中的关二爷。不敢再看一旁的兰芝,我返身拾起饭盒匆匆而去。   于是,光绪三十三年的这场湿柔微暖的春雨中,一种只属于春天的东西,在一对少年男女的胸中悄悄地舒展着根须。   (夏)   蝉在枝头聒噪地鸣叫着,屋里没有一丝风。闷热的天气让人身上粘粘腻腻地难受,汗水浆汁般不断涌出,滴落在书卷上,把墨汁凝成的字迹搅得也是粘粘腻腻地相互勾连起来。   即便手中的蒲扇上下翻飞,即便短褂的衣扣已全部解开,即便裤管已高高卷到膝头,我还是焦躁得无法静下心来读书。胸中郁积着的烦闷几欲从喉头冲出,甚至要把胸膛炸开。   九月就要应试了,那一天越是临近,我就越是看不进只字片句。坐立不安的我好几次压抑住摔东西的冲动,只在阴暗的斗室内打着圈。   “大伢,大伢。”爹在堂屋内叫着我的乳名。   “什么事?”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,再将他们狠狠在地上砸成碎片,走到堂上去。   “你姆妈去了河边洗衣服,忘了拿胰子,你给她送去,”爹拿下嘴上的烟袋杆,用烟锅指了指天井边的木架子,“顺带出去透透气,别老憋在屋里,把脑子都读坏了。”   “噢!”我应了一声,别上短褂的衣扣,从架上拿下胰子,走出屋外。   少了屋瓦的遮挡,户外更是酷热难当。土地、草木、屋舍都烙上了一层白灼的日光,扎得人双眼生疼。我低着头快步穿过热浪滚滚的田地,走到前方的毛竹林中去。茂密的竹枝、竹叶荫庇下,才勉强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凉爽的感觉。前方传来“哗哗”的流水声,让人心中为之一畅。   蜿蜒的溪水从竹林当间穿过,在树下石间打个转儿,作个小憩,再欢快地向远方奔行,继续着漫长的旅途。姆妈用布条将不到三岁的覃弟牢牢缠在背上,正蹲着溪边和几个女人一块儿敲打着衣裳,“啪唧啪唧”的响声和妇女们放肆的谈笑声在林间回荡。   “姆妈,给你。”我慢吞吞地走过去,将手中的胰子递给姆妈。   覃弟见到我,手舞足蹈地叫着,“哥,哥。”   “我拿她们的用就得了,还让你跑这一趟。”姆妈口上虽这样说,眯成一条缝的眼中却满是笑意,“出来透透气也好,别老在屋里把人给闷坏了。”   听着她与爹如出一辙的话语,心里暖暖地好受,三个月后的乡试也不是那么可憎了。   “你以为大伢光是来给你送胰子的,”一向出言无忌的堂婶咧着嘴笑,“我看他是来见他的小媳妇儿吧?”   我正愣愣地摸不着头脑,姆妈把嘴向下游一呶,“兰丫头在那儿,你不过去打个招呼?”   我扭头一瞅,果然见到不远处那熟悉的娇俏身影,心没来由地“格登”了一下,脚下一个没站稳,踩翻了一块卵石,打了个趔趄。于是几个女人就越加放肆地大笑起来,笑声惊起了几只竹雀儿,也让滚烫滚烫的感觉再次爬上了我的脸。   “姆妈,那我过去了。”不敢再回头,我快步向下游那边走去,把戏谑的调笑远远抛在身后。   走到近前,我的心跳得越发厉害,“扑嗵、扑嗵、”地像是年节时集市上的大鼓。绕过一块人高的大石,兰芝背对着我蹲在溪边,手持衣棒不停击打着一件早已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,就是邵先生常穿的那件。   她的一对麻花辫儿纽结着盘在头上,用一根荆枝穿过去固定住,几缕挣脱出来的发丝在雪白的后颈上驻足。青色的布衣让婀娜的身姿看上去多了一些柔弱的韵味,高高挽起的袖管前端的小臂,宛如刚从池中采下洗净的鲜藕。而后腰处因为躬身而露出的一小片玉色,更是让我的小腹火热一团。   “兰芝。”我站了一会儿,让心跳稍稍平缓一些,才轻声唤她。   她吃了一惊,转过身来见是我,抚着胸口露出受惊吓的表情,“事儿哥,是你呀,吓我一跳。”旋即给我一个甜笑,“不在屋里看书,上这儿干啥来啦?”   “我……我给姆妈送……送胰子,顺带过来和你打……打个招呼。”每次和她独处,我总是无法控制地不自然。   “这样啊?”她蹙了下弯月般的秀眉,“我别着头和你说话多难受啊!来,你到这儿来。”拿衣棒指了指溪中一块平坦的青石。   “哎!”我应着脱了鞋,涉水在光滑的青石上坐下,正面对着她。   “几天没见着你,我爹都有些坐立不安了。这不,早上还跟我说起,说不知道你功课做得如何,不知道你精神头儿咋样,唠唠叨叨的。我说呀,‘您老的弟子您还不知道吗?一准能行的,您就放心吧。’”她手上工夫不停,嘴上也不闲着,叽叽喳喳地跟吃了炒豆子似的。  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,注意力全集中到她那对白生生的脚儿上去。兰芝未裹过脚,一对天足如冰雕玉琢,散放着惊人的美态。两只小脚儿此时一只踏在溪畔的沙地上,一只半浸在清冽的溪水中。水波荡漾下,五个玉色的精灵像活了一般上下跳动。   我恨不能化身为水流,即使只是刹那,即使像溪水一去不返,只要能搔那秀气小脚丫儿的痒痒,能轻柔地抚摸她的纤纤玉趾。只要一次,一次我就知足了。   向上看,盈盈一握的脚脖子是粉嫩白皙,水光映射间,似乎可以看见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的筋络。再向上,浑圆的小腿肚儿随着的她手上使力一颤一颤的,晃得我眼花瞭乱、目炫神迷。   “嗳,和你说话呢,你怎么……”兰芝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神,发现了我目光所指,俏脸“唰”地红到了耳根,“事儿哥,你……”   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兰芝,你……我……”偷窥被当场撞破,我大窘,忙不迭分说,张口结舌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只得颓然低头,“我……对不起。”   气氛令人尴尬地沉默下来,兰芝止了捶衣,头低低垂着,小脚儿也不安地扭动,似欲收起又不知该摆向何处。   正当我无地自容欲找地缝时,她脆脆地笑了一声,“不学好!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?让雀儿把那对贼眼啄了去才好。”   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,小脸儿粉扑扑的,红晕还未散去,见我抬眼看她,拿湿淋淋的手指刮着自己的嫩脸,瑶鼻可爱地皱了皱,“还是读书人哩,偷看女儿家的脚,不羞。”   见她不生气,我胆子也大了起来,“兰芝,你的……你的脚儿可……可……真美!”   她似是没听见我的赞美,举起衣棒接着捶那件长衫,“听我爹说,在过去,女儿家的脚是不能让男人看见的,要不小心被看见了,就得……就得嫁给那个男人。”话音渐细,几不可闻。   “啊?”脑子“嗡”地一下,心儿狂跳不止,似乎我再不说点什么,它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,“我是说……我……”   她“哧”地一笑,冲着我吐了吐舌头,“瞧你那傻乎乎的样儿,谁说要嫁你啦?没听我说吗?那是在过去。”   巨大的失望瞬间将我淹没,从云端一下子跌到平地的反差让我一阵恍惚,面前俏丽的身影也模糊起来。   “轰隆隆……”沉闷的响声让我一惊,醒过神来抬起头看,不知何时已是彤云盖顶,黑沉沉的云气在头顶不断变幻聚集。探首向上游看,姆妈和几个女人也早已不知去向。   “兰芝,要下雨了,快些回去啊!”我从石上下来,回到岸边,手忙脚乱地帮兰芝收拾着衣物。  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,二人匆匆回赶。狂风刮起,被两边密密层层青色墙壁般的竹林一挡,在弄堂般的窄径中碰撞了几下,咆哮着穿堂而来。卷挟着竹叶的朔风扑在面上隐隐生疼,我还勉强能抵受,娇小纤弱的兰芝看上去像随时要被吹走一般。   好容易风停了,周遭却一忽儿就阴暗下来,几点水珠落在石板上,“咝”地升起一股白气就消失了,没有留下任何踪迹。脚步不敢稍停,我心中暗暗叫糟,正没计较处,无数豆大的雨点瓢泼般从空中倾倒下来。   冒雨奔行了十数步,我拉着兰芝钻入竹林边菜地中的一个小小窝棚里去。这是乡农夜里看地时困觉的小草棚,仅能让二人容身。我随兰芝之后进去,狭小的空间已是再无任何转圜之地。   举目四望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所有的东西都笼上了一层白色的水雾,三丈之外景物难辨。四下里全是巨大的水幕,看不见半个人影,耳中除了“哗……”的水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。   “事儿哥,我……我冷。”耳边传来虫鸣般的细声。   低头一看,只见兰芝双手环抱,全身精湿,乌发凌乱地粘在额前,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看上去楚楚可怜。嘴唇已不复平日的红润,珍珠般的贝齿上下叩击,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。淌着水珠的青布衣紧附在她的身上臂上,仿佛还在向中间不断地榨压挤缩。   事急从权,我再顾不得男女之防,两下脱下身上的短褂,绞成一团拧干,展开披在兰芝身上。空间有限,如此简单的动作,已让我的手臂被棚壁上的木刺剐出了几道血痕。   “那……那你呢?不冷吗?”她仰着头,眼里满是感激。   这么近的距离,她口中呼出的如兰香气毫无阻滞地喷在我脸上。挟着雨粉的风吹在赤裸的肌肤上,似乎也不是那么凉了。   我还未答话,只听见“咔嚓!”一声巨响,银弧闪过的同时,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开。兰芝“啊”地惊叫,整个人扑到我怀里来。   “嘭!”这一下心跳,比刚才的天地之威还要更震撼。我双眼紧闭,只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部张开。我所有的精力都化作看不见、摸不着的微细颗粒,从那些小洞中飘散出去,全身瘫软得再无半丝气力。   兰芝冰凉的脸庞贴着我赤裸的胸膛,湿发在我脖梗上摩擦。而我肚腹上的那团柔软难道会是……她口鼻中呼出的热气恰好喷在我左胸的乳头上,未曾体验过的酥痒,让左半边身子麻木得再无任何感觉。   “呀!”随着又一声惊雷,她的惊呼也再次响起,“我怕……我怕……”   怀中的软玉温香瑟瑟发抖,不知她纤瘦的双臂哪儿来的这么大力量,勒得我生疼。鼻中不断嗅入女儿家的体香,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,却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环抱着怀中少女的肩背,看上去自然得好像……好像我的手许多年前就是长在那里的。   “兰芝,别怕,我……有我在这里。”说着安慰她的话,我放在她背后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,疼痛是那么的真实,这不是在发梦。   “上天,”我虔诚地祈求,“请让这场雷雨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吧。”   可惜世间事的发展变化总是与人的意愿相违背,过了半炷香的辰光,雨便渐渐小了下来。不一会儿,连淅沥声也消失了,雨停了。   窝棚外,清澈的风撩开厚积的云层,金色的光柱从云缝间垂射下来,草木滴翠积水映碧,和刚才的暴烈相比。现在的山林村野,就似一只温驯的羔羊。   天晴了,雨住了。我也丧失了再搂着兰芝的理由,依依不舍地放手退出了棚外,她垂着头随后跟出。   湿漉漉的秀发依然凌乱,看上去却有一种虚幻般的美;青色布衣仍紧贴着娇躯,却勾勒出无与比拟的动人轮廓;秀气的睫毛和刚才一样轻轻颤抖,却散发着让人难以自持的楚楚动人。兰芝就在这样站在我面前,带着和雨后山林没有分别的明快鲜活,站在我的面前。   “事儿哥……”兰芝将我的短褂放入手中盛衣物的木盆里,抬起脸来正对着我。   从她眼里,我看见了感激,看见了羞怯,看见了怜惜,还有……和我一样的缱绻不舍?   “嗯……谢谢你!”她一扭身跑开,麻花辫儿在身后一跳一跳的向我挥别。   我就这样赤裸着上身,若有所失地站在田地中,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。青色的身影袅袅婷婷,像一片初夏时的青绿色叶子,渐飘渐远,终于从我的视野中消失。 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   八仙桌上一灯如豆,姆妈在哄覃弟吃饭,爹在和姆妈念叨着什么。我木然地扒着碗里的米饭,脑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那个娇俏的身影。我抱了她了,我抱了她了,手上温软的触感似乎仍是那么的真实,萦绕在鼻端的,也仍是那淡淡的幽香。已被干净布衣蔽掩住的胸膛,是不是还残留着她呼出的气息呢?   “啪!”额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缓过神来。   爹手中执着竹筷,正对我怒目而视,“和你说话没听见吗?”   “啊?什么?”兰芝的娇靥忽然变成爹的怒容,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。   “这伢子,别是书读得太多,魔症了吧?”姆妈一脸的担忧,“咱毛家这么些年都没出过一个进士,好容易遇上个大伢学问大,可千万别有个好歹。”   “少胡说八道,妇道人家,别乱嚼舌头!有什么大不了的?中不了就老老实实跟着我贩米,还指着功名吃饭不成?”爹的怒气渐渐消退下去,拿竹筷指着灶前一个盖着蓝布的提篮对我说,“吃了饭,你给邵先生送去。”   “又是那些土产吗?”我问。   爹平日里虽常不通情理,倒是个尊师重道的人,这是从祖父那里承袭下来的长处。   “嗯,天、地、君、亲、师。大伢,往后你就是再有出息,师恩可是万万不能忘的呀!”说着与平日迥异的言语,爹的脸上有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。   “唔。”我嘴里应着,心里想的却是,“待会儿说不准又能见到兰芝了。”身上又热乎起来,赶忙三下两下将碗里饭扒落肚,提起竹篮出了门。   可是我的希望再一次落了空,从邵先生说着感谢父亲的客套话,收下一篮子的腊肉笋干,到盛来凉茶让我解暑,再到不厌其烦地问我的功课。半个多时辰过去了,我连兰芝的影子都没见着。   她是不是睡了?这也太早了吧?这么热的天气她能睡得着吗?还是出去了?一个姑娘家晚上一个人会去哪儿呢?可别碰上什么危险才好。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儿躲着不敢见我?她会不会告诉邵先生了?应该不会吧……   “时候也不早了,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吧,路上小心着点。”正胡思乱想中,邵先生这句话要不是提高了音量,我准也和前面一样,只当春风过耳。   “好……好的,先生您也早点歇息。”我起身鞠了一躬,沮丧地告辞出屋,没能见着兰芝,今晚这趟算是白来了。   刚走到院门边,只听得后院依稀传来“哗……”的水声。   我心中一动,“邵先生在堂屋,那在后面濯水的只能是兰芝了。”   循声而行,我沿着墙根绕向屋后。来到后院正北处墙外,水声“淅沥淅沥”地越发清晰。一想到兰芝那娇俏的面容,我仿似喝了半斤烧刀子,耳根登时火烫起来。   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喊:“走开,快走开,非礼勿视,你是读书人,怎能做此有辱斯文之事?”   另一个声音却说:“看一眼,就看一眼,那又有什么打紧?”   没费多大气力,第二种声音很快占了上风,将前一种声音压了下去。我四下张望,发现不远处有个破瓦缸,蹑手蹑脚地搬到墙根下,单足试了试力道,估摸着能承受我身子的重量。另一脚轻轻一登,双手扒住了墙头,小心翼翼地探首一窥。   皎洁的月光将不大的院落照得纤毫毕现,西角有个小小的板棚,离我只有丈把远,门上的布帘子没有完全拉上。高处看去,布帘的缝隙当中白白的什么东西正不停晃动。   定睛细看,登时,天地间的一切,连同我的呼吸一齐停住了。映入眼帘的,是不着寸缕的兰芝背对着这边,侧着螓首,正举着一瓢水从肩头上浇下去,水花四溅的情景。她……她此时竟是在出浴。   “唰啦……”的轻微水声此时听在耳里,不啻下午的狂风骤雨一般,扶着墙头的手和踏着瓦缸的脚,都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。   “我……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?若是叫兰芝发现,我……我可真就百口莫辩了。”脑中转着这样的念头,身子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,眼睛也含不得眨,哪怕是那么一下,仍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美景。   兰芝湿漉漉的秀发打散了披在肩背上,闪烁着微光像垂挂的飞瀑,几股细细的水柱沿着发梢垂流下来。香肩如削,腿股修美,娇俏玲珑的身子比爹打出的新米还要白。背上点点水珠反射着月光,雪臀洁白耸挺,日里那对让我心动不已的小脚儿一只平踏在地上,另一只轻轻踮着,秀气的玉趾,圆润的足跟无一不让我心驰神往。   我的小腹似有一团火在烧,胯间那话儿早就高高昂起了头,隔着裤子抵在土墙上。不……不能再看下去了,一向以为自己心目中将兰芝视若天仙化人,此刻却对她行此禽兽不如之事,我岂非无耻下作之徒?这是对兰芝的亵渎啊!可此时若是一走了之,往后……往后也不知何时方能再睹仙躯……我心中天人交战。   欲走还留,正没计较间,兰芝身子一侧。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,把脑袋缩到只露出一双眼睛。只见她探手从边上拿过一样什么东西,我的心“扑嗵”一下狠跳。月光下我看得真切,那是白天避雨时我给她披在身上的粗布短褂。